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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起的标题 不be
*伪骨科
01.
金在奂回到家的时候,朴佑镇正独自坐在餐桌前喝啤酒,45°角仰望天花板,表情忧郁得像他年轻时候什么“青春是道明媚的忧伤”之类的非主流主人公。
软皮双肩包被随手扔在了灰色的沙发上,金在奂坐到朴佑镇对面,晃晃桌上几个啤酒罐都空了,不得已又转回厨房打开冰箱拿了另外一听,然后这才问起朴佑镇的来意。
“小叔…”
“我可怎么办啊?”
朴佑镇说这话的时候,眼圈都红了,衬着他上个月染的红头发,他往后抻了抻腰,双手附到自己的脸上,一副欲哭的样子。
02.
金在奂和朴佑镇这个侄子,没什么真正的血缘关系。
他真正的侄子是朴佑镇高中时的至亲,遇到金在奂的时候,朴佑镇也就自然地随着至亲喊金在奂小叔,如今朴佑镇在金在奂工作的城市上大学,金在奂也就偶尔照顾照顾这个小侄子。小侄子的性子是有点认生的,不知是因为金在奂长得年轻还是什么,朴佑镇特别亲近金在奂。
——就像现在,连恋爱问题都要来问他这个小叔了。
“我晚上和她见面了”
“明明是一整天都不回我消息的人,看她打来了电话”
“我还是会忍不住接起来,然后她说要见面,我还要来回照个一百遍镜子才能准备好见她”
“我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极”
金在奂小口小口喝着冰凉的啤酒,关于朴佑镇和这个传说中喜欢养“鱼”的女孩子的故事,他已经大概听过不下三遍了,这个故事从不存在反转,一味的只是朴佑镇一个人沦落在女孩子的魅力里,心底里知晓那些推拉、暧昧的小手段,却从不揭穿反抗,像是鬼怪大叔一样,吹口气就能轻易地召唤。
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是亲侄子告诉他的,作为至亲并不能放任朋友这样堕落下去,所以拜托了同城的小叔来劝说朴佑镇尽早看清现实,或者去认识更多更好的女孩子。从那之后,朴佑镇就经常出现在金在奂小小的复式单人间里,尽情地朝他吐苦水,然后喝醉倒在客厅里那张灰色的沙发上。
“那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去和她讲清楚?”
“……”
“说了之后呢?她会伤心吧”
“傻逼吗?”
“什么?”
“你”
今晚又是日常的劝说失败。
金在奂洗漱完,头疼地看着在沙发上躺得歪七扭八的朴佑镇,走过去晃了晃他的肩,问他要不要打电话给他室友来接一下,后者只抬了下眼皮哼唧着说不要,今晚不走了。金在奂继续刚刚拿着毛巾搓头发的动作,小声嘟囔说这儿是旅馆吗你说住就住。
“小叔!”
“你不介意吧!”
抱着毛毯下来的金在奂被朴佑镇的大嗓门吓了一大跳,叹了口气把毯子罩在他身上,撒气似的把他的头都蒙上,又在转身之后回过头来帮他把毯子拉到下巴下面,掐他的脸颊说他都是活该。
“小叔,你说什么?”
“让你过会记得洗漱”
“嗯,知道了,小叔晚安”
真是……
03.
金在奂躺在床上睡不着,复式的二楼是开放式的,只放了张床,他撑起身子往楼下看,朴佑镇已经不在沙发上了,再往前探探卫生间的灯亮着,他松了口气趴回了床上,把被子拉到了头顶上,眼睛在黑漆漆的被子里眨了又眨,一点白天工作带来的困意都没有。
金在奂翻了个身子,把脸冲向床边小小的窗子,窗前摆着小小的可爱绿植,那也是朴佑镇买来的,他心烦地想把窗帘拉上,左手手肘刚撑起来,窗帘就被另一双手拉好。
“睡吧…”
朴佑镇转身就躺到了金在奂的旁边。
“到沙发上去睡!”
“不要,那沙发太小了!”
金在奂还是冲着窗户躺着,在想这孩子怎么上大学了还在长个,明明上次没嫌弃那张沙发来着……
“可是…”
“小叔…”
“什么?”
金在奂心烦地转过身,一下子对上了恰巧也转身过来的朴佑镇的眼睛。
“我能不喊你小叔吗?”
金在奂的呼吸都停住了,舌头顶着上颚一个字都讲不出来,脸上的温度也随着身边人的靠近而高了几分。
“那个…我们不是没差几岁嘛,也算亲近…吧?”
“能喊你哥吗?”
“在奂哥?”
“知,知道了”
金在奂回了句就又转了回去,心脏咚咚咚得像是要爆炸一样。朴佑镇也像是松了口气,雀跃地更靠近金在奂的身边,甚至伸手抱住了金在奂的腰。
“那个,哥…”
“又怎么了…”
金在奂的后背几乎要贴上朴佑镇的前胸,薄薄的睡衣似乎能感受到身后年轻肉体传出来的心跳声,他觉得自己声音都在抖了,尽可能地假装成不耐烦的样子,还嫌弃地打了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
“哥没有女朋友吗?”
“我都没见过哥带过女人回来”
“哥难不成喜欢男的?”
朴佑镇在他身后打着哈哈,喝醉了头沉得要死靠在枕头上还不安心,靠到了金在奂的后脊梁骨上,不一会就呼吸平稳下来睡着了。
“是啊,哥喜欢男的”
金在奂轻轻地开口
04.
那晚之后,金在奂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朴佑镇了。
他此时站在下班的地铁上,二十好几的年纪迫使他放弃了唱歌的梦想,幸好就职还算顺利,迄今为止已经是他成为正常上班族的第三个年头了。不过,最近嗓子很痒,想唱歌,他变换着手机里播放列表里的旋律,烦躁地想找一首能让自己静下心的歌,在随机播放的模式下划着划着又放到了自己写的歌上,左滑的大拇指停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被搁置下的梦想,还有记忆里摸上去就会和自己有共鸣的吉他
如果再坚持一下的话,是不是还会有机会?
他长叹了口气,活在这世上真是没一件事是顺心的。这时手机里的音乐也停了下来,耳机里的声音换成了来电铃声。
“嗯,尼尔”
“在奂,有空吗?晚上来玩啊,今天开张”
丹尼尔是金在奂大学同期,学得的是舞蹈专业,两人校内公演经常见面,因为是同龄所以渐渐亲近起来。丹尼尔在毕业后开始教人跳舞,最近用自己所有的积蓄筹备了一个小酒吧,整个人兴奋得要从电话那头钻出来似的。金在奂想想似乎也没什么事,就应了下来,准备在将近开门的时间去看看。
丹尼尔盘下的店面在那所谓的酒吧一条街的巷子里,店面看着挺低调,进去倒是别有洞天。金在奂脚刚踏上这块领地就受到了灯光的攻击,闪到根本睁不开眼睛,他伸手遮了一下,就听见了丹尼尔站在小舞台上用话筒喊着他的名字,让他上台去唱一首。
灯光移了开来,金在奂摆摆手拒绝自己在吧台边上坐了下来,丹尼尔站的小舞台上摆好了乐队用的乐器,金在奂定睛看了看,想不起来丹尼尔是否有跟他提起过关于他要请乐队驻唱之类的话题。丹尼尔单手叉腰,明显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一个劲地在舞台上喊他的名字。
“金在奂!金在奂!金在奂!”
金在奂有点懵,想起大学公演的时候也是这么小的舞台,一曲终了所有人都喊着他们乐队的名字,他大声让丹尼尔闭嘴,却看到曾经的乐队成员从舞台两边上了台。
“这样都不上来吗?”
丹尼尔这边得意得要死,自己既然完成了能夜夜蹦迪的梦想,他希望金在奂也有个好一点的结局。
舞台上的灯光只剩下正中间的一束,金在奂站到了立麦的后面,一如以往和成员互相点头致意,他戴着戒指的右手扶上了麦克风,吉他声响了起来。亏得金在奂留了个心眼,为了来酒吧不突兀换了件黑色的皮衣,才不至于穿着西装上台唱摇滚,他想想那场景自己都觉得好笑,唱着歌的脸庞显得更加自信起来。
丹尼尔在台下看得着迷,几乎忘了还有15分钟就是酒吧初营业的时间,还是吧台里的酒保提醒他来热场的大学生来了他才反应过来。
“哦,来了啊,佑镇”
丹尼尔和带头的人打招呼,但后者看着舞台失了魂,丹尼尔拍拍胸脯问他唱歌的人厉不厉害,那可是我多年的好兄弟,朴佑镇听不见丹尼尔在说些什么,直盯着舞台上的那人:
“小叔……?”
05.
金在奂喜欢男人这回事丹尼尔一直是知情的,就连金在奂上个男朋友他都见过,长得好看得像是画里的人,狭长勾人的眼睛,严谨拘束,是社会里的成功人士,后来在三年前金在奂在选择梦想还是面包的节骨眼上分了手。
但金在奂认识朴佑镇的事情,他并不知情。朴佑镇是他在舞社看好的后辈,这次就把开张他让朴佑镇把认识的朋友都喊过来一起热闹热闹,顺便帮他宣传宣传。
“你喜欢那小子?”
丹尼尔一眼就看穿了心不在焉的金在奂,金在奂明显没想到丹尼尔会这么快地看穿自己并抛出这样的直球,喝进去的水差点喷到丹尼尔的脸上。
“你从台上下来,眼神就没离开那小子十秒以上”
丹尼尔找了纸递给他,金在奂接过纸胡乱地擦了嘴角,歌唱到接近结尾的时候他才看到朴佑镇的存在——后者在台下不停地挥手和他打招呼,后面紧跟着那位养鱼girl。
“可我听他喊你小叔”
“可以啊,小子,连骨科都搞上了”
丹尼尔的手架到金在奂的肩膀上,絮絮叨叨地说金在奂出息了,金在奂笑了往朴佑镇的方向看过去,表情却比哭都难看。酒吧里现在全是人,气氛也是要通宵蹦迪的节奏,金在奂有点嫌吵,或者说嫌那个女孩在朴佑镇面前晃来晃去的碍眼,他眉头紧锁,一时间想直接撇开一切回家大睡一觉。
丹尼尔交友范围可比自己广得多,这时候已经撇下挚友去招呼别的朋友了。金在奂自己坐在吧台边上小口抿着杯子里只剩个底的威士忌,乐队的成员好久没联系居然已经有人有了孩子,回家带孩子去了,剩下的也借着第二天要上班的理由走了个精光。
金在奂这下子刚过了把瘾,心里落差大得想现在就打个电话给部长辞职说去你妈的工作,我还是想唱歌!可是他不敢,这情场不得意,饭碗再丢了他可就吃不上饭了。他挺直了身板在人群里找丹尼尔,准备和他打个招呼也回家好了。
“这么快就走了?”
“不走留下来干嘛?”
“待会你那心上人估计还要露一手呢”
你顺着丹尼尔的目光又看向朴佑镇,这十分钟没注意他,他就被人灌得七七八八了。
“当我没说”
丹尼尔一摊手,灵光一现推推金在奂的肩膀,问他:
“在奂呐,你还记得我们那时候去酒吧怎么玩的吗?”
还没等金在奂想好答案,丹尼尔就直接往朴佑镇带来的那堆人的方向径直走过去,故意坐到了那个女孩子的边上。
金在奂一笑,他怎么会忘记他们「调虎离山」的玩法,但那时候基本上都是金在奂去做调虎的人,使着各种花招把丹尼尔猎物身边的男人引走。没想到这多年后,丹尼尔反过来为他牺牲了一回。
隔着酒吧里迷幻的灯光,金在奂都能看到那个女孩子被丹尼尔迷得七荤八素的,转眼就装着醉往丹尼尔身上蹭,丹尼尔往女孩子腰上一揽轻而易举地就将她带出了酒吧,走之前还往金在奂在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一副不要辜负他好意的表情。
朴佑镇远远看着似乎是又受到了打击,端在手上的酒一杯杯地见底,金在奂有点头疼,转念想想还是过去阻止了他又把酒杯举到嘴边的手,和他朋友说着抱歉把他从酒吧里硬是拽了出来。
06.
朴佑镇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那样灌自己。
他揉了揉自己额前的头发,刚刚丹尼尔过来就没存着什么好心思,他眼睁睁看着丹尼尔把那个说好和自己秘密「恋爱」的女孩子带走的时候,他心里可一点都没有不好受,反而是看开了,她只是个别人勾勾手就能走的女孩,我又为什么要做她那条勾勾手就跟过去的狗?
他现在反而是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金在奂,只知道他是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不怎么拒绝自己的要求很好欺负,他可不知道金在奂是个唱起歌来能给他胳膊上铺满鸡皮疙瘩的男人,说起来他几乎就没见过金在奂那么自信的表情,那种站在舞台上的如鱼得水他以为只有他们这种喜欢表演的人才有。
哦,不对,他根本不知道金在奂喜不喜欢表演,喜不喜欢唱歌。
他突然非常非常的后悔,他和金在奂也算是能经常见面的关系,回想起来每次见面只是他单方面地倒着苦水,去和看上去可能根本还没有恋爱经验的他询问一些意见。
这算什么?
他抬手又满上了杯子,还没送到嘴里就被气冲冲过来的金在奂抢了过去重重地放在了桌上,一边礼貌地和朋友说了抱歉,一边小声训斥他刚满二十怎么就喝那么多酒。朴佑镇小声反驳说自己早在成年之前就碰过酒精了,金在奂切了一声说他可真出息。
出租车上的气氛比往常尴尬了许多,朴佑镇也开始装醉,跟着车的颠簸晃着头嚷着自己还要回去,金在奂只当他是真的醉了叨叨着说他平时喝醉了也不这样。
“那我平时怎么样?”
金在奂没回答他,只把他乱舞的手按下来,朴佑镇反手就抓住了金在奂的手,他能感觉到自己手心的汗蹭到了金在奂有点凉的手背上,心跳有点加快,他又迷糊了,他为什么又抓住了金在奂的手?
他一下子老实下来,手指还伸到金在奂的指缝里,金在奂的手不像他那张肉肉的不显年龄的脸,是修长漂亮的,朴佑镇有点痴迷,大拇指摩梭着他左手的小拇指,金在奂噤了声,脸朝着窗外耳尖却泛着不自然的红。
朴佑镇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朴佑镇又躺到了金在奂的床上,他缩在被子里在等金在奂给他倒水,眼皮有点沉心里却砰砰砰地直跳。
“来,起来喝水”
朴佑镇撑着身子坐起来,金在奂泡了杯蜂蜜水,呼呼地往上冒着热气,他口干舌燥端起杯子就想喝,一碰到水整个人都往后缩了一下,喊着烫烫烫,金在奂怕他把水洒到床上,赶紧接了过来。
“很烫吗?”
金在奂凑在杯边吹了几下,又递给面前的人让他慢点喝。朴佑镇的注意力却全到了金在奂因为接触了热气显得亮晶晶的嘴唇上,那地方……会不会也是甜的?他往前凑了凑,右手接过水杯左手按住了金在奂的后脑勺。
蜂蜜水有点洒了出来,滴到金在奂的裤子上,金在奂眼睛睁的老大,惶恐地连呼吸都忘了,任朴佑镇在他的嘴唇上作妖。朴佑镇尝到了甜头,得寸进尺地把舌头都伸进了金在奂的嘴里,他的呼吸急促传到金在奂的耳朵里,带着特有的催情效果让金在奂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装着蜂蜜水的杯子倒在了地板上。
“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金在奂抓住了朴佑镇在解他腰带的手,眼眶有点发红,他在等一个答案。
“我很清楚”
“你是谁,我在做什么”
“还有我到底喜欢谁”
-end
我开不了车原谅我